7月24日,《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》(简称“双减”文件)正式官宣。
“双减意见”针对校外培训机构的要求基本可以概括为:坚持从严审批机构;严禁资本化运作;建立培训内容备案与监督制度;严控学科类培训机构开班时间;学科类收费纳入政府指导。
政策的余波还在持续,教育股仍未摆脱“跌跌不休”的命运。7月27日A股收盘,学大教育、昂立股份跌停,豆神教育、科德教育跌幅超过10%,勤上股份跌9.31%;港股收盘,新东方-S在连续两天跌幅超过40%、“跌无可跌”的情况下,小跌3.05%。
科德教育表示,将加快在职业教育和素质美育教育领域的布局,并拟设立西安龙德艺术职业教育科技有限公司;昂立教育则公告称,将进一步加大职业教育、国际与基础教育和素质教育领域业务的拓展力度。
当转型成了教育机构和从业者的必选项时,职业教育赛道会是一个新风口吗?
教育机构从业者:有人等待辞退,有人早已“跑路”
实际上,嗅觉灵敏的资本早已剧透了K12教育的寒冬。2020年三、四季度,高瓴资本连续减持好未来之后,于2021年一季度将其彻底清仓;2020年四季度又清仓了朴新教育;IPO时买入的一起教育也在今年一季度被清仓。
在线下头部1对1辅导机构工作的王慧早就感知到了所处行业的异动。她于7月26日告诉时代财经,6月开始,办公室的流动率就很高,短短一个月,周围同事已经换了一拨人,但她“没有想到双减政策来得那么快”。
王慧很难想象自己的转行方向,她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N+1的裁员赔偿,为日后转型准备一笔启动资金。
王慧瞄准了1对1家教服务。“给教培机构打工的工资就是底薪+课时费,每天经常要工作12个小时。自己做1对1家教,收入远比机构要多。”不过,王慧的客户还停留在曾经维持关系的几个学生上,如何获得更优质、更稳定的生源是她今后的难题。
也有一些更敏感的从业者,已经为自己规划好了出路。
2020年年底,从英国高校毕业的亚楠成了一名新东方英语老师,她赶在政策落地前离开了新东方。
她对时代财经表示,5月双减政策走漏风声时,就做好了随时转型的准备。“今年年初,行业内部就有人在讨论出路了,提早跑路可以为9月入职私立学校做准备。”不过,亚楠的终极目标是考入编制内。
红杉、高瓴都来了,职业教育走红
K12教育股全面大跌,职业教育赛道却悄悄迎来了融资热潮。
网经社电子商务研究中心联合网经社教育台发布的《2021年(上)中国在线教育投融资数据报告》显示,2021上半年,最热门的投资行业为在线职业教育,融资额为43.4亿元。
2月,粉笔教育完成3.9亿美元A轮融资,由IDG资本和挚信资本领投,CPE、德弘资本(DCP)、弘毅投资等跟投,这是2021年上半年教育赛道最大一笔融资。3月,导氮教育宣布获数亿人民币A轮投资。7月以后,职业教育赛道的融资情况更为频繁。
7月12日,开课吧宣布完成6亿元B1轮融资,业务从IT人才培养拓展至在线职业教育。一年前,开课吧曾获5.5亿元A轮融资,由高榕资本和高瓴创投联合投资。
开课吧宣布融资同一天,在线职业教育平台职问宣布,已于2021年一季度完成共2000万元人民币的A3轮融资。7月13日,企业培训SaaS平台魔学院宣布完成近亿元A+轮融资,由红杉中国领投,钟鼎资本跟投。此前魔学院曾于2月完成QQ音乐产业生态的数千万元融资。
7月20日,职业教育平台伯乐智才宣布获得RKK Fund和国毅医疗集团旗下基金“蜀阳资本”数千万Pre-A轮投资,双方就产业人才引进输送与职前培训达成深度战略合作。
除此之外,职业教育还迎来了政策东风。今年6月,《职业教育法(修订草案)》迎来自1996年颁布施行以来的首次大修,强调“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具有同等重要地位,推动培养数以亿计的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。”
同时,嗅觉灵敏的头部教育企业也已经开始转型。7月,好未来发布轻舟品牌,宣布正式进军职业教育领域,范围涵盖传统技能类、新型职业类与成人学历类;新东方也在今年频繁投资职业教育公司;高途、作业帮也公开表示,将向职业教育发力。
7月27日,针对职业教育平台的融资热潮,时代财经联系了开课吧、职问相关人员,对方均拒绝接受采访。
“从当前的政策环境看,万亿级的教育市场还具备投资空间的只剩下K12素质教育以及职业教育。”教育行业投资人徐华7月27日向时代财经表示,“当前人才市场供需失衡,尤其是大学生毕业之后的教育供给和产业需求,在结构、质量和水平上都不能完全对接上,产教良性互动的格局还未形成,所以高技能人才的需求一直是居高不下的。”
千亿市场背后的职场焦虑:不卷孩子卷大人?
通过考公务员成功“上岸”的郭嘉是职业教育的受益者,他曾在北京一家广告公司从事运营工作,每个月工资8000元,低于当地平均工资水平。
今年2月,他花了15000元报名了粉笔教育封闭式考公复试班,培训时间仅有7天,每天上课时长不超过10个小时。“身边凡是考公的人都报班了,自己不能不报,毕竟能一步到位解决就业问题,前期投入还是值得的。”郭嘉于7月27日向时代财经表示。
去年年底,上海的李明全脱产加入了计算机职业培训,整个培训周期为5个月,费用超过2万元。“原专业工资普遍偏低,在一线城市就业市场不具备竞争优势。”毕业两个月后,李明顺利成为了某电商公司的计算机工程师。
不过,李明的担忧依然存在,“如果职业培训机构的规模体量变得像K12教育一样,行业的内卷程度就更严重了,进入门槛会进一步抬高。”
Mob研究院发布的《2020中国职业教育行业白皮书》显示,在职业教育行业竞争图谱中,公考培训、财会培训、IT培训占比较大,而25-34岁的用户群体占比接近五成,其次是18-24岁。按照城市分布情况来看,职业教育用户人群主要来自经济发达城市,主要是一线、新一线城市用户,他们选择职业培训的动力是大城市的竞争压力。
“当前,职业教育依然主要围绕应试类教育开展课程,比如考研、考公、司法考试,只有少部分是针对职业规划、中年危机或者是单项技能,诸如互联网运营、产品经理、智能制造等,这样的行业细分格局并不能满足人才供需上的失衡。”徐华向时代财经表示。
教育专家熊丙奇认为,相比学科类教育,职业教育面向的不是刚需市场。“要在已经成体系的职业技术学校以及大量计算机培训之外,再挖掘一个市场,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。”其于7月27日对时代财经表示。
《2020中国教育培训行业报告》显示,2019年我国职业教育培训市场规模达2689亿元,同比增长13.3%,未来几年市场将维持在每年13%左右的增速,预计2022年市场规模有望达到4000亿元。
值得思考的是,一旦资本和培训机构涌入职业教育,“内卷”或许也会从“鸡娃”的K12学科教育,转向考公、考研等更多领域。